【叶蓝】安睡
一个不是纯甜饼的小短篇。
GO！
卧于柔软的棉絮之中，半梦半醒间，他似乎听到楼下传来的笛声。
断断续续，不知名而又遥远的调子，他想，偏僻的郊区，也许真的有人闲着没事大半夜吹笛子，可能抱着没人听见的侥幸吧，但不巧，被他听到了。
笛声越来越远，布料摩擦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生出困意来。
谁在吹笛子呢？管他呢。
他又重新睡去。
——
早上，蓝河慢慢爬起身，少有的觉得精神不错，镜子里的青年，也奇迹般地与顽固多日的黑眼圈告别，面色似乎还有点红润。
他昨晚睡的肯定很好。蓝河想起医生的话，第二天的精神好坏取决于他的昨晚的睡眠质量，所以睡个好觉是必须的。
蓝河深以为然，每晚遵从医嘱，热牛奶喝完，早早上床，然后缩进柔软的布料里辗转反侧，直到天光熹微。
——果然想的容易，做的难啊。
小青年开始瞒着医生偷偷吞安眠药，结果虽然成功睡着，但整晚整晚地做噩梦，醒来时满身冷汗，眼前发晃，耳边嗡嗡响，最近那次体检给医生发现他擅自使用安眠药的事，不出意料地被数落半天，蓝河也不敢再造次，只有连续许多天都合不上眼时，才会服下安眠药，进入噩梦里走一遭。
看上去都快要一筹莫展了，但他昨晚吞完安眠药，正准备在梦里来场激情大逃杀时，却发现，一夜无梦，一夜好眠。
于是称职的病人将奇怪的现象告诉医生，医生想了想，问他有没有诱因。
蓝河说：“没有啊，睡前吃过安定，其他一切如常。”
医生不信：“真没有？”
蓝河老实地摇头。
医生清楚小年轻的性格，说没有那就真没有，只好摆摆手放蓝河回去，叮嘱道要注意日常生活中可能被忽略的诱因，还有既然能睡得着就好好睡。
蓝河当然想好好睡。
所以他迫切地希望某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诱因快些被他找到。
那天下午，蓝河早早下班，因为有人看到他的租房广告，打电话过来表示想要合租。
蓝河对于合租这事吧，从来没有着急过，他睡眠不好，自认为需要安静的环境，所以才在郊区找了房子，但房子三室两厅，对于他来说实在空旷，过大的空间，没有人气，下班都不愿回来。
所以才想找人合租，他要的房租很低，但对室友的要求很高，安静属于必备条件，其他的，至少要长的顺眼，没有不良习惯，有正当工作，身高比他高上几厘米，温柔……靠，停下。
去他妈的，想什么呢，蓝河小跑着回去，内心骂道。
传说中的室友早就等在门外，见到准房东，还对他友好地打招呼，嘴角勾起的弧度蓝河再熟悉不过。
“蓝河，好久不见啊。”
妈的。
蓝河平时性子温润，很少爆粗口，可现在，他拼尽最后的礼节才没有骂出声来。
他的脸色绝对很不好，不好到像好几天都没睡觉的那种，虽然他昨晚睡的不错。
对方注意到蓝河的脸色，眉头微皱，对他张开双臂，语气很温柔。
“小蓝，要不要过来抱一下？”
……忍住。不要爆粗口。蓝河感觉自己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，他咬着下唇，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，想要夺路而逃。
“——不高兴的时候，记得过来抱抱哥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哥的怀抱，可温暖的很啊，小蓝有什么烦心事，就来抱抱我，我等着你。”
“……”
他当时，怎么回答的来着？
不重要了。
蓝河觉得自己就是个矛盾体，天知道他多想扑进对方怀里，但理智告诉他，如果这么做就绝对会鄙视死自己。
……鄙视就鄙视吧。
伸出手臂，从对方腋下穿过，狠狠抓住带有体温的衣料，头埋到对方肩里就再不肯离开，呼吸全部打到对方侧颈上。
蓝河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。
“……欢迎回来，老叶。”
拥抱的最后步骤，就是对方环上他的腰部，将他整个揽进怀里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蓝河的肩膀微微颤抖，三年了，草木的香气终于再次将他环抱。
——
“话说你行李呢？”
蓝河半蹲着从鞋柜里翻多余的拖鞋，叶修抱臂看他，目光一刻不曾从他身上离开过，盯的蓝河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，他迅速找到拖鞋扔给叶修，起身时眼前黑了几秒，叶修正在换鞋，没注意到他的异常。
“哦，我一下飞机就过来找你，行李在老板娘那里没拿过来。”
“……”蓝河无语，这人，如果认定要去做某件事请，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管，只要带上自己就好，蓝河喜欢他这点，又讨厌他这点。
“蓝啊浴室在哪？我先去洗澡。”叶修顺顺乱糟糟的头发，他前两天还在草地里打滚，突然接到通知要回来，只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服，实际上他头发里没准都有从西边带来的草叶子。
蓝河指了个方向。
他住的房子里有两个浴室，靠近厨房的一个，主卧的一个，叶修晃进靠厨房的浴室没多久，蓝河就听到他咋咋呼呼地喊：“竟然有浴缸！……不过这玩意怎么用来着？小蓝——”
蓝河叹气，他的从西藏当了三年野人的男朋友，果然快和现代社会脱节了。
“往右拧出热水……”蓝河手把手地教。
“嘿嘿，”被水打的半湿的叶修从背后搂住蓝河，“哥好累，小蓝帮我洗呗？”
“……”
经过蓝河帮助，叶修终于洗完生平花费时间最长的澡，全身上下总算没有泥土附着，他换上蓝河准备的干净衣服前，发现小青年一直盯着自己的腹肌看。
“没以前白了啊……”
废话，风餐露宿近三年，西藏那地方，阳光穿透率极高，不把人晒成黑皮就不错了，小麦色的肌肤配上明显的肌肉线条，未干的水滴从脖颈一路向下，直到蓝河没脸继续看的地方，蓝河悄悄咽口水，对比自己几年下来依旧白皙却没几两肉的身子，心说要不我也去西藏保护下藏羚羊？
三年前，叶修还是扛水桶走到五楼就喘的家伙，现在，他能抱起蓝河爬十楼不带皱眉。
叶修顺着蓝河的视线回望，小青年的眼睛依然黑润，如小动物一般，真实地倒映着世界，叶修和藏羚羊打交道三年，现在倒觉得蓝河的眼睛藏羚羊的有些相像。
他的眼睛，是他最珍贵的宝石。
“你……你凑过来干嘛！别过来！穿上衣服啊喂！”
“砰！”
“……”
叶修心疼地给后脑勺磕到墙壁的蓝河呼噜毛，心说不太对啊，明明他从老板娘给自己发来的照片看出，小青年在慢慢成长，比三年前成熟许多，但为什么他觉得蓝河根本没变呢？
两人在浴室里给叶修洗澡就闹腾半天，弄得蓝河全身湿漉漉，干脆就紧随叶修把全身的疲劳洗去，滚烫的热水流过身体，蓝河逐渐放松下来的同时，竟然产生不真实的感觉。
叶修回来了？
没有任何预告，就回到自己身边了？
自己不会在做梦吧。
蓝河清楚，梦有时会很真实，真实的你最初认为在做梦，可最后还是将其认定为事实。
他曾经无数次梦到过叶修回到他身边，而梦中的所有都真实的可怕。
叶修衣服上的香烟味，头发的触感，手指抚过脸颊的温暖。
湿润的唇角，灼热的吐息，甚至撞击的力度。
你说，如果梦境如此美好，那还有几个人愿意醒来？
每每他从梦中惊醒，梦的内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，叶修的身影就像纸片，破碎，消失，他空举着手，什么也留不下来，梦中的记忆仿佛在嘲笑他。
你看，他根本没有回来。
虚假的复得，算不算噩梦？
久而久之，他盼他入梦，又怕他入梦。
蓝河套上棉质的长袖上衣，赤脚走出卧室，叶修正瘫在沙发上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，蓝河家的浴缸紧跟时代潮流，他不会用，但蓝河三年前带回来的笔电保持着老旧的配置，叶修用的很顺手。
“咳，新室友先生，”蓝河居高临下看他，“饿不饿？”
叶修揉揉自己已经结实不少的肚子，别说，和牛羊肉打交道三年，他非常想念蓝河的手艺。
蓝河站在冰箱前思考半响，最后给叶修做了油麦菜鸡蛋面。
没有荤腥，叶修就着咸菜吃的不亦乐乎。
“虽然现在生活过的好，”叶修吞下面条，“但吃到蔬菜的机会少之又少啊，再加上我整天从外面……小蓝你做的真好吃。”
看他连汤都不放过的样子，记起三年前某人还说自己是纯种的食肉动物，蓝河在心里偷笑，果然，三年能改变很多。
“等行李送过来，给我看看你穿藏服的照片呗？”
“哥特意给让他们把哥的藏服寄过来，现场穿给你看都行。”
蓝河吃吃地笑，屋外天光散尽，他躺在叶修大腿上，半眯着眼听对方给自己讲三年来各种各样的见闻，他的手和叶修的紧紧交握，即使抓得有些疼也不肯放开。
“蓝啊，要不要听哥给你哼个摇篮曲？”
“哟，叶哥都会唱歌了嘛！”
“跟牧民学的，专门用来哄小孩子睡觉——其实哥用笛子吹效果更好。”
蓝河闭上双眼，“来吧。”
不知名而又遥远的调子，如溪水缓缓流进耳中，从未在喧嚣城市内出现过的，遥远的仿佛从最东边湖泊飘到最西边的高原——
蓝河突然找到诱因了。
“老叶啊……”快要睡过去前，他强撑意识问叶修。
“你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。”
轻到不行的陈述句。
“……对，但我不想再吵醒你，所以第二次才给你打电话。”
抚摸发丝的手法即使三年也没有退步，蓝河舒服成只猫咪，就差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。
他说：“老叶，谢谢你。”
“嗯？”
蓝河已经睡去。
年轻人的呼吸平稳而安静，叶修清楚，他会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。
他把蓝河抱进主卧，让年轻人陷入柔软的床垫，然后他拉开床头柜，果不其然发现他没来得及藏起的安眠药。
——蓝河三年来没睡过几个好觉，人都瘦掉不少，感觉你走后，他就变得成熟许多，但也变得有点内向。
——他去看过医生，没什么效果，最后只好搬到郊区，幸好他有照顾自己的能力，工作也清闲，总算比最开始好不少。
——叶修啊，蓝河近两年都在学习相关的知识，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不再回西藏，但如果你真的要走，就带上他吧。
叶修将药品全部倒进主卧的马桶里抽走，卧室的灯光很暖，比西藏的阳光不知要柔和多少倍。
他把蓝河揉进怀里，顺带捏捏对方的脸颊，对方不满的哼哼声让叶修明白——
他的确成熟起来，但面对缺席他三年生活的自己，他什么也没有改变。
床头柜上的灯被人关掉，黑暗温柔的包裹住相拥而眠的两人。
我想，先从抱着你睡个好觉开始，可不可以？
——
蓝河睡梦中，好像听到了一段笛声。
温和悠扬，从未从他身边离开过。
早上醒来，看到叶修的脸。
他忍不住轻吻上去，感受到对方的回应，笑意收都收不住。
虽盼你入梦，但梦外有你，才是最好不过的。
end
叶修大大的房租，是让蓝河把自己穿藏袍的样子看了个够。
有些东西没点明，因为说明白就有点虐了。
我好想看草原原住民叶×来旅游的学生蓝啊……_(:з」∠)_
老叶穿藏袍的样子会不会很帅？